我的室友及准语言治疗师梅根

Posted by 李一桃🍑 on Sun, May 27, 2018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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去年九月,我搬进了波士顿一桩有百余年历史的六层红砖建筑,和其他 14 个女生共住一桩屋檐下。被分到的是双人间,附赠一个室友。自从房屋管理员公布了室友名单之后,我们就开始互通邮件自我介绍,那时我还在国内。通邮件这事总让我联想到查令十字街 84 号:未曾谋面的两人,全靠书信结下深刻的感天动地的友谊。大概我的心里也住着一个戏精。

梅根学的是言语病理学,和她妈妈一样。在美国,要想成为临床语言治疗师(speech therapist),必须要念研究生。研究生期间和毕业后都要在有督导的情况下积累小时数,达到之后才能参加考试,成为言语治疗师。语言治疗师曾经对我来说是一个很陌生的概念。在我人生前二十几年,从来没有遇到过从事这一行的人,也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人需要得到语言治疗师的专业帮助。梅根对她的专业充满热情,我对她的专业充满好奇,自然我们的闲谈也多半围绕着语言。

梅根的第二外国语是西班牙语,在西班牙也住过一段时间。当时有另外一个姑娘和她一起,但她们的住家妈妈唯独讲不来她的名字。所以住家妈妈叫另一个姑娘,永远叫名字;而叫梅根则是我的公主,我的甜心。不知道是不是也算占了便宜。

正因为她也讲另一种语言,我总觉得她能理解我的感受。我熟知专业词汇,能写报告和论文,但要是让我绘声绘色地讲一个故事,可能得在美国重新念一个小学。而对她来说,西班牙语里关于卧室的词汇则是硬伤。因为关上门,卧室是她的私属空间,无需出现在日常会话中。

梅根很喜欢小孩子。以前我们谈论过以后要生几个宝宝,印象中她想要三四个。我做惯了独生子女,觉得做独生子女挺好的。但一想梅根家三姐妹,她想要三四个宝宝也不奇怪。梅根上学期的实习在一个双语公立小学,为语言和社交障碍达到一定严重程度的孩子提供额外帮助。她需要设计很多小游戏来引起孩子们的兴趣,因此我们的房间里也充满着绘本,乐高和各种小卡片。我们曾谈论到自闭症。对于很多父母为非英语母语者的小孩子,他们的病情不太容易被发现。如果孩子的言语发育迟缓,举止有些异常,考虑到有双重的文化背景和语言,父母可能觉得是受美国文化的影响,而老师可能觉得是受父母本身文化的影响,因此错过了最佳的发现和治疗时机。

先天疾病如自闭症,后天疾病如中风,意外事故如车祸等造成的语言能力丧失都在她的专业范围之内。上个学期末,她看了十几个小时的吞咽 x - 射线视频,来判断各个患者疾病的严重程度和患病部位。就连小孩子吃饭噎到后拒绝吃固体食物,靠喝奶昔过日子的治疗,也归到了她的专业之下。

有时候会想,从小到大,身边的同学朋友都非常“正常”。这样的抽样虽然不准确,但是那些需要额外帮助的孩子,他们又到哪里去了呢?他们都得到帮助了吗?

本文首发于豆瓣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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